讨论当代影视现象,“于正”是一个绕不开的现象。于正本人和于正的电视剧美誉度,用“低”都不足以形容差劲的程度,但于正电视剧这些年非但没有受到美誉度的影响,反而要借着刚刚播出的《延禧攻略》翻盘了。美誉度很差劲的于正一直有市场,也不愁因为自己的名声不好招不来演员,拍出来还不愁播出,影视市场同行是不是该向于正取取经,学习学习?
今天,就让我们结合刚刚播出的《延禧攻略》来研究一下,全行业应该向于正学习些什么?
首先是“脸得大”。于正名声的低谷,不是拍出那些大红大绿让人笑掉大牙的古装武侠,而是和琼瑶的官司。《宫锁连城》被判定对琼瑶作品《梅花烙》构成抄袭后,这个案子由于影响力大、具有典型性,被最高人民法院当成指导案例,以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形式白纸黑字地将于正作品定在了耻辱柱上。这页很难翻过去,毕竟2014年以后所有影视剧涉及抄袭问题,于正和琼瑶的官司都要被翻出来看一看。换个人可能会就此隐退江湖,于正没有,败诉被打上“抄袭”烙印的于正,之后仍旧以每年两到三部戏的速度巩固他在这个市场里的地位,每部都没有大红大紫但也不是全无水花。
观众对于正的期待值并不高,如果做得不是太差且有一两点亮眼之处,就容易获得满足。加上《延禧攻略》前期宣传大张旗鼓地捆绑中国传统文化,又是昆曲、又是刺绣的,表现出一副诚恳的样子,结合影视市场资金流散之后对浮躁风气的反扑,大有一种“浪子回头”的架势,剧未播先得势,第一步就赢了。
谭卓饰高贵人
其次要“跑得快”。帮助于正奠定江湖地位的那部《宫》赶在同题材的《步步惊心》前面播出,先声夺人,此番《如懿传》迟迟无法定档,同题材的《延禧攻略》又抢先一步。市场对长期空缺的类型是会形成渴望的,先看到的梅子比较止渴,甭管它是酸的还是甜的。
原本“大女主”的主要形式就是“宫斗”,受到政策和网络文学风格流变的影响,典型的“大女主”开始变得像权力斗士,反而没人在宫里搞一些鸡毛蒜皮的斗争了。小学生斗争水平的《延禧攻略》赶在小学生放假的时段播出,唤起了一代人假期被于正配色支配的恐惧,不见那种辣眼睛的配色又是一个惊喜,且这个时间掐得又刚刚好,躲过了世界杯的热点,同期没有同类型竞争对手,本身质量没有重大缺陷,又赢一步。
秦岚(右)饰富察皇后
再次得“学得像”。为什么抄的总比原创成绩好,这个千古难题至今无解。创作者沉浸在自我表达中时很难意识到自身的亮点,但旁观者可以看到。于正或许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,但可能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者,从抄袭《梅花烙》一事就能得知,他精准地抓住了琼瑶故事中的核心,看到了琼瑶故事或许沉浸小情小爱不能自拔,但在情节铺陈和情感张力表达上都有不俗之处,于是就拿过来用了,且效果很好。
《延禧攻略》也是于正学习的结果。第一点是,2011年的《后宫?甄?传》讲述了一个封建体制下女性群体的悲剧,《延禧攻略》抓住了这一点,整个后宫比《甄?传》还缺爱。
《甄?传》里至少有一部分妃嫔对皇帝是有感情的,《延禧攻略》没有。富察皇后(秦岚饰)爱她夭折的儿子,高贵妃(谭卓饰)爱权力,纯妃(王媛可饰)爱皇后,女主角魏璎珞(吴谨言饰)爱她姐姐,乾隆皇帝(聂远饰)爱清净。后宫成了《饥饿游戏》的斗兽场,各宫主子各自为战,下人们各怀心事,皇帝为了清净让妃嫔们斗,妃嫔为了各自所爱利用皇帝的权力斗争,手段幼稚又残忍,无情又天真,所以才会有一种“小学生”的感觉。
吴谨言饰魏璎珞
第二点是,从《琅琊榜》之后,宫廷古装开始走性冷淡色调,这种色调被等同于“高级”,《凤囚凰》配色试水成功后,《延禧攻略》也抛弃了“宫”系列的俗艳转向“淡雅”。只是辛苦了本身非常崇尚“农家乐”审美的乾隆皇帝本尊,在这个出现“各种釉彩大瓶”这种“瓷母”的时代里,竟然还要延续他爹雍正的配色。剧中的乾隆皇帝本人也表现出一种配色同款“性冷淡”,剧中很大一部分喜剧元素,都来自于皇帝对后宫妃嫔的评价和行动上的回应,嫌弃正是青春好年华的姑娘胖瘦黑白,戳穿御花园里歌声中的小心机……谁能想到如此挑剔的皇帝,最中意的款式竟然是铜唇铁舌的“奇葩说辩手”魏璎珞,这位皇帝请问您很喜欢看综艺吗?
聂远饰乾隆皇帝
第三点是绑定传统文化。近些年的古装剧大多要蹭一蹭传统文化的光辉,标榜复原礼仪服饰,喜欢随手掉书袋,《延禧攻略》也是这样。在服装道具方面,《延禧攻略》的确有肉眼可见的努力,宫女头上的绒花、后妃身上的刺绣的确有可圈可点之处,但是总体上却只学到了皮毛。
表现清中期的《延禧攻略》服装和造型上大多偏清晚期的,头饰什么的随便插一插,唬住一票路人。情节设计方面为了彰显自身文化属性,要高贵妃强调吃穿用度上的差距,一来一宫之主过问这等事情不体面,二来封建制度本来就建立在区别对待的基础上,用过了当然是僭越,又要嚣张跋扈又要名正言顺,眼界形同市井妇人。唯一一处掉书袋掉得不错的,大概就只有李渔的《伴香怜》了。
王媛可饰纯妃
第四点是“爽”。网络文学爽文当道,原来前半段憋屈、后半段解气的复仇形态,已经无法满足受众的心态,现代人对糖和安全感的需求永不餍足,一点虐都受不起,女主角魏璎珞平均两集干掉一个,君子报仇当场动手,主线上步步为营,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青云直上,一次满足观众心里需求。
于正电视剧一直是行活儿,没什么灵魂、没什么营养,与时俱进,眼疾手快,紧跟潮流,没什么原则节操,稍微抖两新学来的皮毛很容易唬人。人际关系一向是国民生活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,反映人际关系的故事最容易收获观众,好勇斗狠直来直去不费心神,适合这个快消时代的精神主题。
《延禧攻略》算不得值得观众反复品鉴的作品,小毛病哪哪儿都是,倒没什么重大缺陷。要是全行业都学于正,国民精神文化生活质量估计还得再下新台阶。奉劝因为《延禧攻略》对于正彻底改观的观众,物质生活丰富了,精神饱食终日之余也应该学会吃点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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